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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章 血浓于水 (第8/9页)
一惊!步惜欢跪在榻前,墨发披散着,衬得月袍苍白如雪,如披孝衣。恒王躺在榻上,心前结着针丛,血蛊的虫囊大如老拳,触目狰狞。 步惜欢大病初愈,正是虚弱之时,却握着恒王的手腕,试图渡气给他。 暮青急忙取了件外袍给步惜欢披上,恒王听见声响,掀开眼皮,正与暮青的目光相撞,他嚅了嚅嘴皮子,虚弱地道:“事到如今,你还不肯给我见个礼吗?” 暮青望着恒王,脑中竟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步惜欢的话——而后隔不了几日,他便会闹出桩荒唐事来,惹得皇祖父大怒。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荒唐,恒王出生在宫中,在宫墙之内生存必定比在王府艰难,聪慧之人本该有志,却变成了懦弱之辈,这期间定然发生过什么事。一个孩儿不停地荒唐胡闹,惹怒父亲,先帝与恒王这对父子之间的恩怨,不知又有何故事? 先帝已故多年,恒王也将西去,旧年之事早已埋入尘埃里,很难为人知晓了。 暮青心头涌起一阵悲意,恩是恩,过是过,此间之恩虽非一个谢字说得,但当谢还是要谢。她看了步惜欢一眼,与他一同跪在了榻前,垂首见礼道:“媳妇见过父王。” 恒王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,眉心缓缓地舒展开,问道:“我问你,若我不答应替命,你待如何?” 暮青闻言一僵,但未扯谎,实言道:“我前日命魏卓之点水鬼暗船盯着岛上,早已做好了趁昨夜大雾动手的准备。” 步惜欢看向暮青,见她面色坚毅如铁。 恒王问:“你该知道他的秉性,他绝不会答应移蛊,你杀他父王,就不怕他与你生了嫌隙?” 暮青默然良久,道:“我走。” 走之一字说出口,比她当面承认部署艰难得多,她不惧隐瞒,只是不敢与步惜欢对视,怕看见他那沉痛的神情,但即便她避着,仍能感觉到那目光锁着她,深沉似海,如山不移。 步惜欢知道魏卓之如若有所部署,不可能不禀奏暮青,却不知她存着远走的心思。怪不得她昨日那么迟疑,这一日的煎熬,她是怎么扛下来的? 恒王哼笑了一声,轻嘲道:“本王总算知道他一个帝尊,怎么在婚事上如此任性,宁弃半壁祖宗江山,也非你不可。你们真是……一样的执拗,坦途不走,偏向荆棘,倒是……般配……” 暮青愣了愣,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。 “你的性子……和他母妃有些像,但他母妃出身书香门第,柔弱了些……你不一样,你担得住事……”说话间,恒王费力地将手从步惜欢的手中脱出,握住暮青的手腕,把她的手交到了步惜欢手中。他已睁不开眼了,话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,咕咕哝哝,但还是费尽气力把话说清了,“好好……过日子……” 步惜欢没作声,唯有暮青觉出他的手微微一颤,他只是跪在榻前望着父亲,安静的深处是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心绪。 过了许久,见恒王闭着眼,气息渐短,步惜欢才唤了声,“父王?” 恒王咕哝着咳了几声,问道:“空相大师……可来了?” 暮青急忙起身:“我去请!” 空相大师就在门外,一会儿便随暮青到了榻前,见到恒王受苦之态,不由悲悯地吟了声佛号。 恒王掀了掀眼帘,说道:“请师父为徒儿剃度。” 步惜欢一愣,“父王!” “善哉善哉。”空相大师出言打断了步惜欢,对他礼道,“了尘五年前受老僧点化,虽烦恼未除、六根未净,但带发修行仍属皈依佛门。了尘乃是佛门弟子,而今尘缘已了,发愿落发,还请贵人回避。” 步惜欢当年就不愿生父出家,而今更无此愿,但父王命不久矣,剃度乃他所愿,步惜欢只好依了,却不肯出去,暮青只好将他扶到了一张小榻上,让他隔帘观礼。 屋中焚上了香案,空相大师运力令恒王坐起,封穴为助,助其受戒。恒王盘膝而坐,闭目诵经,仪规漫长,恒王汗出如雨,却眉目平静。 珠帘半遮半掩着内室的人影,经唱法语之音响起,空相大师以指代刀,指刀过处,发落如尘去。 暮青陪在步惜欢身旁,望着那飘落于地的缕缕白发,忽然明白了何谓落发——金刀剃下娘生发,除去尘牢不净身,圆顶方袍僧像显,法王座下又添孙。从此,世间多了一位皈依之人,有关恒王的种种,皆随此发去了…… “谢恩师。”恒王身难动,只能口头上拜谢师恩。 空相大师双手合十诵持经文,恒王耐心恭听,法音如水,徐徐而逝的一瞬,他缓缓地闭上了眼。 “……父王?”步惜欢在帘外唤了一声,便想起身。 “阿弥陀佛!”这时,一声佛号响起,若平地一声雷音,震得珠帘哗啦啦一响! 法音绕梁,窗棂暗动,步惜欢竟被震得坐回榻上,尚未坐稳,便听见嗖嗖数声! 空相大师的手拍在恒王肩头,看似要为